奢、妄

※平行世界注意。

※不定期發文更新。

※百合。

　　沒想到連英文課都沒了，瓦達老師聽說罹患嚴重憂鬱症，這大概是布萊克威爾最不平靜的一年。好消息是，沃倫出院了，他又可以繼續上他喜歡的科學課。
　　他的一眼就先看出我穿的衣服與平常不同，我坦白說昨天在克洛伊家過夜。
　　「噢……我不知道妳們那麼……要好。」
　　「我小時候就認識她了，我原本住在這。」
　　不太清楚為什麼會蔓延著尷尬的氣氛，沃倫似乎想說什麼，但又說不出口。
　　「麥克斯！我們要先去美妝教室了喔。」早上是克洛伊載我來上課的，之後她又繞去載瑞秋，因為她們第一課相同。
　　我回應完克洛伊，告訴沃倫我要去校園拍些照片，他說好之後又開口：「那個……麥克斯，我……萬聖節晚會可以邀請妳嗎？」我看著他，一向眼光都直直注視著我的他，現在卻帶著閃爍。「我是說……作為男伴……」
　　「……沃倫，很抱歉……我可以陪你去看電影，但是……我有喜歡的人。」
　　「噢，哈哈。也是，畢竟是麥克斯嘛。」他笑得苦澀，但我沒辦法再讓他把感情浪費在我身上。「是特弗雷嗎？記得妳說過喜歡滑板男孩。」沃倫還為此特地去學溜滑板，下場是摔在樓梯上，第二小臼齒的地方給摔出了缺角，雖然補了牙但他說咬合很不習慣。
　　我輕輕嘆一口氣，認真思考過後說：「是克洛伊。」我看見他僵硬的表情，像是在說妳在開玩笑吧？麥克斯。「沃倫，可以的話我希望你保密，至少對克洛伊保密，但我明白話說出口就不會是個祕密。我想對你坦承，因為我不希望你覺得我會放棄，這份感情我從小時候保護到現在，我很珍惜她。」
　　「嗯……唉。麥克斯妳真的很殘忍。」他五味雜陳，試著接受這些資訊。
　　「我知道，我對自己很了解。」
　　「她還不知道囉？」他說的應該是克洛伊，我搖搖頭。「我覺得我現在還沒有辦法說祝妳幸福，但如果那傢伙真的這麼遲鈍我就不會幫妳保密！」
　　「是克洛伊，不是那傢伙。」我說，因為我討厭有人說克洛伊壞話。「但晚會還是可以一起出席，以朋友身份。」
　　「那電影？」他再次確認。
　　「我的最愛。」我們討論了下要看什麼電影，結束後還有點時間，我還想繼續在校園附近走走。
　　我在宿舍前面的長凳看到山繆爾與他的鴿子朋友們聊天，這景象看幾次都不覺得神祕，他是一個可以在自然環境中不受社會影響的大人，至今仍保留著小孩般的心。我拿出相機，把他的背影跟鳥群拍起來。
　　大概是聽到了相機的聲音，山繆爾轉過頭來：「喔嘿，麥克斯。好久不見了，最近好嗎？」
　　「校園裡發生的事太多，我無法明確說到底好不好。」
　　「放寬心，麥克斯。」他又抓了一把飼料，鴿子完全不怕生地在他手上啄食。「有些事可以參與，有些事只要遠觀即可，物極必反。」
　　我在他旁邊坐下，鴿群看著我，靈活的頭左右晃了下，確定我沒有攻擊性之後，又繼續吃起飼料。「山繆爾，我很羨慕你。」
　　「哈哈。」難得看他笑得爽朗，維多利亞總把他歸類陰沉類型，但我想是山繆爾太陽光了，反而令維多利亞這些會耍小手段的人感到不舒服。「我真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說。麥克斯，妳知道妳每個人都會有守護物嗎？我是松鼠，妳會是什麼呢？」
　　「我？我想選擇鹿。」我想起前陣子拍到的照片。
　　「鹿？很有活力呢，鹿是相當有智慧的，同時也代表著靈感、與理想。跟妳很搭，妳不應該感到迷惘。」
　　「太堅定反而不知道自己這樣對不對……」
　　「我直說好了，麥克斯。假裝有迷惘是不成熟的，希望別人幫妳做決定，但後果要由誰承擔呢？」他說得對，我希望有人可以跟我一起分擔，但還找不到這個人，也許我真心希望這個人可以是克洛伊，卻還不是時候。
　　山繆爾看我認真思考的樣子，說不打擾我了，他要去打掃學校走廊，便先離開，鴿群也跟著一哄而散，我望著飼料的殘渣，一時還不知道如何是好。
　　一個人前進，與另一個人一同前進，後者需要兩個人一起扶持，但在鴕鳥心態的我，無法向克洛伊表達我的感情，同時也無法確認她的想法。而且，我不想跟瑞秋競爭，並不是覺得她比我好，而是過去那五年，再怎麼說都是她的功勞。
　　
　　
　　下午三點半，我到體育館報到，克洛伊身為工作人員，她已經在現場搬東搬西。
　　「麥克斯，妳要幫忙佈置嗎？」瑞秋問。
　　「哪裡需要幫忙？」
　　「現在門上的地方還沒安排，妳要不要找個人一起？」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要找誰幫忙，訥訥點了頭，跟著她走到某張桌子前，她說這邊都是要佈置的道具。
　　南瓜提燈、多色小燈泡、骷髏造型貼紙，瑞秋簡單說明後，我想先從貼紙下手好了，只是爬高而已。我向另一組人員借了梯子，到門口將看起來略嫌可愛的骷髏貼在門上兩側，接著是殘肢貼滿門邊，剩下南瓜貼紙要沿著牆壁跟地板的垂直處每一公尺貼一個，唉，突然覺得是苦差事。
　　貼完後我拿出面紙擦汗，接著是小燈泡，要掛的地方都已經釘好掛勾，只要掛上去再去束帶綁緊就好。
　　幸好早就把相機跟包包放在宿舍，即使放在這種大家都在忙碌又沒人在意的場所，我也無法放心。
　　大概掛完室內的一半，覺得腳有點軟，我坐在地上休息。
　　「嗯？麥克斯，妳怎麼自己一個人掛這些？」克洛伊從斜前方的側門進來，看到我坐在地上問。
　　我回答沒什麼，我想我的口氣在她聽來可能很差，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，因為找不到人幫忙？還是不想找人幫忙、又或是我心上正在煩惱她的事，沒那麼想看見她？
　　我繼續拿起道具爬上梯子，大概是超出負荷了，我的腳突然一軟，從第四層階梯摔落下來。
　　那一瞬間我腦袋完全空白，只剩下一點點的腦容量想著摔到哪受傷後該怎麼處理，接著，是一股柔軟的氣息。
　　是克洛伊。
　　「Jesus！」她用半跪姿捧著我，「妳不行就別勉強了！」
　　我看見她眼裡的擔心，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，趕緊說了謝謝從她身上下來，克洛伊剛剛是衝過來的，手上的道具被她丟在身後，她轉身想去拿，卻發現右腳不聽使喚。
　　瑞秋聽到聲響就衝過來，剛好扶住克洛伊：「怎麼了？」
　　「腳踝好像折到了……」克洛伊吃痛地說。
　　我感覺到我的心臟吃緊，罪惡感正不斷湧上。
　　「我先載妳去看醫生。」
　　瑞秋讓克洛伊的手勾在她的脖子上，像是突然想到什麼，她跟瑞秋說了幾句，瑞秋轉頭對大家喊：「今天就先到這吧，海登，你幫忙把還沒用好的道具收一收，剩下的下禮拜再用。」
　　克洛伊則看著我說：「麥克斯，妳就回去宿舍休息吧，不要再弄了。」
　　兩人緩緩走出去，我只是默默看著，什麼話都沒有說。剛剛瑞秋瞪了我一眼，那神情十分厭惡，而發現克洛伊受傷後，她也沒對我有所吩咐。海登他們很快就把東西收完關了燈，對杵在原地的我說記得關最後一扇門就走了，夕陽下山的一片赤紅透過未關閉的門照在地板，我看著剛剛克洛伊跛著腳站的地方。
　　我第二次覺得自己很沒用。
　　在無法陪伴克洛伊的時候，以及任何跟克洛伊有關的事情上，被大衛針對、內森毆打她的臉、在弗蘭克車上喝醉、瑞秋與她一同吸食大麻……這麼多的事情上，我無法阻止，也只能在一旁說風涼話。
　　『全世界只有妳長大了，我沒有！』我想起克洛伊這樣對我說。
　　不，不對，我沒有長大，我只是覺得我應該比克洛伊更成熟，但其實我心底厭惡著她跟瑞秋做一樣的打扮。
　　為什麼是瑞秋！為什麼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