奢、妄

※平行世界注意。

※百合短篇。

※配對：Marshfield。

　　「兩位女士好，我們餐廳採用無菜單料理方式，請問有對海鮮過敏或是不食用牛肉嗎？」，麥克斯．考菲爾德與凱特．麥許兩人搖搖頭，負責點餐的服務生說：「好的，祝妳們用餐愉快。」
　　她們坐在一間媲美國際米其林三星的餐廳，裝潢很簡單，就像電影裡會看到的那樣，內部幾乎不打燈光，全靠每個餐桌上的水晶燈照下來，有專有的服務生在一旁等待，麥克斯先請服務生送上白酒，替兩人倒了三分滿，她先喝了一口對凱特說：「很濃郁，不會太嗆，偏甜，妳應該會喜歡。」接著給了服務生小費，說有需要再請他過來。
　　凱特鬆了一口氣，她一直不喜歡有人站在一旁的感覺，會讓她想起一些過去發生的事。接著她喝了一口白酒，如麥克斯所說，的確很適合她。
　　不過她心底有個疑惑，為什麼麥克斯會找她吃飯？今天只是一個平凡不過的日子，沒什麼值得慶祝，或是交流的事情，畢竟她們每天都透過通訊軟體在聊天，當然也會有開視訊的時候，麥克斯常常打過來說要看愛莉絲，想不通一隻兔子而已，居然有令麥克斯這個名人再忙也要看自家寵物的奇怪執著。
　　是了，麥克斯從布萊克威爾學院畢業後，轉職幫時尚模特兒攝影，一改原本的樸素風格。雖然改變了，但並不是太多，從T恤與牛仔褲變成了方便活動的正裝，比如現在，她穿著緊身黑色女裝褲外搭米黃色襯衫、胸前戴了不過份招搖的小型捕夢網、內襯是白色蕾絲背心，上次見面的時候還沒有染色的頭髮現在變成了紅色，但不是很亮的那種。由於時常露臉，她剛剛進餐廳前還戴著黑色墨鏡，整體看起來低調卻不落後的時尚風格。
　　反觀自己，凱特不免低頭，並不是不愛打扮，而是對於這些資訊接收得比別人慢，在教會當志工過度的裝扮只會貼上更多標籤，從高中開始的裙裝與白色襯衫是一貫的衣著。
　　服務生替兩人送上的開胃菜，在長型方盤中用燻鮭魚片做出立體玫瑰，鮭魚的顏色非常漂亮，比新鮮的顏色稍微暗沉一些，吃起來卻沒有很濃厚的煙燻味，旁邊附了餐廳自製的草莓優格醬，沾著吃原先的鮮甜口感變成了小朋友口味，她一向喜歡吃甜的，對這樣的吃法並不討厭。
　　「凱特。」麥克斯喚了她一聲，抬頭發現她把剩半口的鮭魚玫瑰沾好醬在凱特面前舉著，抵擋不過草莓醬的誘惑，她很快就張口吞下，露出開心的表情。
　　大概是發現自己的失態，她立刻收起笑容摀著嘴緩緩吞嚥，視線偷偷往前瞄去，發現麥克斯笑得像是惡作劇成功的小孩。
　　凱特的臉又紅了一圈，卻因為吃了人家食物不好意思出口抗議。
　　下一道湯品是牛肉清燉湯，而後送上起司生蠔、蟹肉蔬菜凍，味道都很棒。接著服務生端上兩種主菜｜海膽龍蝦蓋飯與同牛兩吃排餐。她選了後者，麥克斯表示沒意見，畢竟她知道凱特偏好吃牛肉。
　　所謂的同牛兩吃是選了牛的兩個部位，分別是牛肋與牛頰，肋排煎至五分熟，帶點血水是最嫩最美味的口感，牛頰則用燉煮的方式，加上配菜白蘆筍與野菇一起吃，更能襯托出牛肉的鮮甜。而麥克斯的餐點則是龍蝦塊與飯混揉成圓形，比高爾夫球大一點，上頭舖了一層海膽，淋上特殊湯汁，使飯球浸泡其中吸收；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盤子裡頭放了扇貝與中卷，灑上香料後用噴槍炙燒過，味道非常獨特。
　　麥克斯同樣將每種料理咬過一半後，分給凱特吃，由於麥克斯叫自己的音量太過溫柔，使她連拒絕都不敢，這下也只好把自己的餐點分一半給麥克斯。
　　「餵我。」凱特顯得手足無措，她不知道麥克斯為何如此要求，但吃拿人手短、吃人嘴軟，該還的還是要還。她將煎牛排切成一口大小，伸至麥克斯面前，對方張口連帶叉子都含在嘴裡，緩緩地咬掉牛肉，露出一臉得意的表情。
　　麥克斯的舉動讓凱特心底怦怦跳，她心想這如果被教會的人看到會說不純潔吧！
　　可是……若不是麥克斯，自己哪能活到現在呢？
　　在最迷惘、無助，沒有人願意傾聽的時候，卻還是想盡辦法說服自己，如果跳下就什麼都沒了。
　　那時轉身看見麥克斯的時候，有一瞬間，她看見了麥克斯的背後有一半的翅膀。她後來想，麥克斯那不見的羽翼，肯定是在這殘酷的世界被侵蝕掉了，儘管如此，她還是努力想保住另外半邊，不停地朝他人伸出援手，相信她能帶來救贖。
　　『凡勞苦擔重擔的人可以到我這裡來，我就使你們得安息。』
　　麥克斯知道她最喜歡的句子，於是在那之後，她都會對麥克斯說這句話，她也希望能成為麥克斯的避風港，替她帶走所有煩憂、苦悶，她願意一輩子陪著她。
　　她們吃完飯，麥克斯載著凱特回家，結果她還是沒說今天的飯局是為了什麼，而且白白讓她請了一頓。
　　到了家門口，凱特心底過意不去，請麥克斯上樓坐，對方覺得時間還早，點點頭表示很樂意。經濟獨立後，她找了一間離家不算遠的雙人套房，其中一間房間被她拿來當工作室，裡頭放滿許多童書、繪本以及她出版過的作品集。
　　「所以，為什麼今天請我吃飯？」麥克斯一屁股坐在她習慣的三人座沙發的左邊，那是最能清楚看見凱特在廚房忙碌的位置。
　　凱特從開放式廚房端了兩杯熱紅茶出來，並在麥克斯面前放上一顆奶精，她有個奇怪的習慣，喝單茶類或是黑咖啡都習慣加一顆奶油球，她說這樣喝起來比較順口，但又常常聽見她嚷著變胖了，不讓她加她還會擺性子不喝，最後乾脆妥協比較實際。
　　「沒什麼，」麥克斯皺眉了三秒，之後放棄回答凱特的話題。「愛莉絲呢？」
　　「她最近狀況不太好，暫時在獸醫那裡。」想想也養八年了，算是老兔子了。
　　麥克斯哦了一聲便不再接話，氣氛突然開始尷尬起來。
　　「我說，」麥克斯再度開口：「妳還是不願意跟我交往嗎？」
　　凱特臉一紅，趕緊拿一旁的抱枕遮住臉。
　　怎麼過了這麼久，每次說到這件事反應還是跟兔子一樣，愛莉絲都比她不怕人了。麥克斯心想，嘴角輕輕彎起。
　　凱特的聲音從枕頭後邊悶悶地傳出來：「麥克斯……妳知道……我不能跟妳談戀愛的……」
　　「嗯，因為上帝不會接納妳？」麥克斯挑眉。「但我的上帝願意包容妳。」
　　「可是……」我想跟妳牽著手走在路上，也想跟妳在大庭廣眾下接吻……卻得顧忌所有人的眼光……凱特在心底吶喊，卻只能說這句：「妳可以我不行……」
　　「凱特，沒有什麼是可以什麼是不行的，若妳欺騙自己的心意，等於欺騙妳的信仰。」此時的麥克斯在凱特眼裡，反而比較像是墮天使，與當時拯救自己的並不同人……但偏偏現在卻迷上這準備拉自己墜入地獄的惡魔。
　　麥克斯的聲音離她越來越近，等她意識到的時候，她的枕頭已經被拉下來。
　　「凱特，我很喜歡妳，跟我在一起好嗎？」
　　凱特遲遲無法回應麥克斯的心意，自從高中畢業後，一晃眼就過了六年，即使大學四年兩人在不同的城市，對彼此間的問候不曾少過。
　　她怎麼可能不曉得，麥克斯打視訊電話是為了確保自己平安，她怕又因一次過度放心，再造成天人永隔的意外。
　　不過是對愛莉絲吃醋與麥克斯過份的婉轉不願意承認而已。
　　居然對一隻兔子吃醋？凱特．麥許妳肯定是生病了。
　　凱特心底也很清楚，麥克斯會住在自己家不遠處是因為誰的關係。而在住院期間以及她的鼓勵下，重拾對繪畫的興趣之後便不停在各出版社間投稿，大二就已經可以靠自己能力租下一間套房，畢業後更是直接買下雙人公寓，何嘗不是自己早已應許要給她一個休息的地方。
　　家裡所給予的壓力並不小，但似乎也隨著年紀漸漸雲淡風輕，不論是他們的看法，或是凱特對自己的信仰。
　　那是一個依靠，卻不該主宰自己的人生。
　　再怎麼說，麥克斯是上帝派來的使者啊。
　　她越過麥克斯，喝了一口早已冷掉的紅茶，捧著她的臉，緩緩地、輕輕地，覆上麥克斯的唇。
　　凱特．麥許不知道麥克斯是否有接吻的經驗，即使有，她也不在意。但她很肯定，自己還需要學習，想從口中送入對方的，但手明顯感覺到液體從臉龐滑落至麥克斯的脖子，滲入衣服裡。
　　一頓餐點換來一個吻？在凱特快爆炸的腦海中，除了麥克斯不知何時悄悄竄入的舌，剩下的空間只能湊出這些亂七八糟的句子。
　　
　　
　　「麥克斯，我喜歡妳，很喜歡、很喜歡。」
　　一個吻需要六年的等待，用六年換一輩子的相守。
　　如同信仰，至死不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