奢、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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※百合。
　　這兩年，我毫不猶豫都參加了Everyday Heros的比賽，第一場還是繳交了相同的照片，而第二年則交出了一張克洛伊在燈塔旁的木椅上，盯著海灣發呆的背影，那時她在等我，我們只是想在那待著，打發時間等待喬伊斯說好的大餐，又或者說，我們想念瑞秋。克洛伊比我早到，我因為跟凱特聊些事情耽誤了，那時我看見她坐在椅子上的畫面，只是莫名地想拿起相機拍下，然後從背後抱住她，除了擁抱與沉默，這是我們想念的方式。
　　談論到畢業出路，克洛伊以及我都已經決定好了，我最後報名了ＭＩＣＡ－馬里蘭藝術學院（Maryland Institute College of Art），那裡的教育方式跟傑弗森老師差不多，它是已經把學生當作獨立的藝術家在教導，設備齊全、環境舒適，每個人還配給一個獨立工作室，學校固定每學期都會安排數位藝術家給於學生訪問或一對一交流，感覺就是一間為我所打造的學校。
　　而神奇的是，克洛伊跑去了舊金山藝術學校。
　　她決定去那邊的大眾媒體學系，雖然比較想主修聲音設計（Sound Design for Visual Media）就好，但畢竟是同一門課程，她也只能咬牙撐過，在我們討論好時，她就已經著手學習，自學真的很辛苦，畢竟克洛伊能在布萊克威爾學院讀書已經是靠威廉姆的保險金，需要的相關器材都是在網路上議價買二手貨，幸好都是好心賣家，器材保存得很好，也多虧舊金山藝術大學要申請大學部不需要作品集，這倒是讓克洛伊鬆一口氣。
　　我們倆剛好各奔東西，起初雖然有些爭執，因為馬里蘭大學分校也有音樂相關科系，但我不認為這適合她，若只是想拉短彼此間距離，那不過是我在西雅圖她在阿卡迪亞灣間的差距而已，兩人達成共識後，沒有一絲疑惑或擔憂，雖然有些寂寞，但都是為了彼此的未來做準備，選得也是自己的興趣，這是一趟旅程，結束後，無論我們是否還在一起，我想還是會很感謝曾有對方的陪伴。
　　畢業典禮當天，上台演說的機會我給了維多利亞，我想她該擁有一次機會，畢竟比賽的光環都被我搶走了，雖然她咬牙切齒地對著我，但我還是笑笑的一副妳奈我何回敬給她。
　　演說結束後，我脫下學士帽趕緊躲到一旁的樹蔭乘涼，我有點討厭這種場合還有肢體接觸，因為Everyday Heros的關係我在學校人氣突然飆高，很多不認識的同學會中途把我攔下來想拍照，現在這場合更不用說。
　　「嗨，要找妳真難。」一道溫柔的聲音響起，往來源看去一點也不意外。
　　「喔嗨，妳明知道我不喜歡這種場合。」我說，想再確定對方是否像當初一樣瞭解我。
　　「我不知道喔，在西雅圖的時候是誰抱著痛哭流涕的？」
　　「嘿，那是對……」這傢伙怎麼突然有點狡猾！我害臊地搔搔鼻子，「那是對妳好嗎……」
　　「麥克斯？」克洛伊的喊叫聲傳來，我稍微走出樹幹朝她揮揮手，她原先是開心的跑過來，看到旁邊的人之後卻感到疑惑，「她是誰？」克洛伊式的直接。
　　「瑪貝爾，我的前女友。」
　　「喔喔，妳好。」克洛伊伸手想跟對方交握，卻突然定格，「什麼？妳說什麼？」
　　「瑪貝爾，我的前女友。」我又重複一次，好吧，這次我降低音量，我想我會被兩個人罵慘。
　　「妳怎麼沒告訴過我？」克洛伊大叫，聽起來只是非常疑問而已。
　　「哎唷，這……回家再跟妳說。」我模糊掉話題，指著克洛伊說：「瑪貝爾，這是我女朋友，克洛伊。」
　　「妳好。」瑪貝爾笑笑地再度伸出手，克洛伊乖乖握上。「回家要對她好一點。」她說了一句意義不明的話。
　　克洛伊還有很多話想問，我趕緊把她趕走，剩下的回家再談就好，我不想讓兩個人一起糗我。
　　「妳怎麼不告訴她我會來？」瑪貝爾說。
　　「應該說，從一開始就一直隱瞞，直到現在也不知道怎麼開口。」我老實回答：「原本只打算在心底好好『喜歡』克洛伊就好，但我卻發現越來越不夠，我不如我所想自制力有那麼好，我們在一起後，我是真的想告訴她的，但……」
　　瑪貝爾順著我的話接下去：「但發現保持這個秘密，克洛伊會比較愛妳。」
　　我苦笑，瑪貝爾的溫柔，偶爾總是帶些殘酷。「對。」我把我們之間的一切，含帶瑞秋的，簡單扼要的說給她聽，我們中途坐下來，都沒有注視彼此，僅是往遠方綠地眺望。
　　「當然我明白把妳的存在告訴克洛伊，並不影響我們三人，我是指瑞秋，我們三人間的各種關係，但我還是無法說出口。」
　　「麥克斯，妳真的愛過我嗎？」
　　「那不是當然的嗎？」我不明白她為什麼問。
　　「妳的回答不對，其實妳沒正視過我們之間的感情對嗎？」我瞪大雙眼，似乎有一種自己沒發現到的事情被看穿的感覺，只好等她繼續說：「如果妳真的愛過我，用的應該是：『我愛過妳』，『那不是當然的嗎』這種句子，只不過是讓對方認為是正向，事後倒過來覺得其實是否定詞也沒關係，當然兩個字後面也可以接當然沒有，一點也不衝突不是嗎？」
　　我無法反駁，心中拒絕承認的事似乎被看透了。
　　「麥克斯……承認妳愛過我……很困難嗎……？」瑪貝爾說，她的聲音帶有哀傷讓我轉頭認真看著她。
　　一小段的沉默，我在腦海裡擬定好思緒與台詞，我從沒認真處理過我的感情，此時我才明白，為何當初我希望克洛伊成長到可以保護我，因為我才想當任性的那一個，才可以毫無保留地隨意將對方丟下。
　　「瑪貝爾……我不能很確定這件事，但我，可能從小就喜歡著克洛伊，妳跟克洛伊截然不同，也許我喜歡上的是妳那份溫柔，妳總是靜靜聽著我在阿卡迪亞灣發生的大小事，我卻從沒認真聽妳發生過什麼，我們的朋友群相同，為此我們還得隱瞞交往這件事，隱藏這件事對我來說很簡單，因為我心底份量比重還是傾向克洛伊，導致我根本疏忽妳卻完全不自知，上禮拜收到妳簡訊時，我以為我可以坦然面對妳，確實，我坦然了，但那是我想依賴著克洛伊，也許妳沒提出這個問題，我只會回家默默對著她懺悔，對妳保持一份遺憾。瑪貝爾，我真的很抱歉……」
　　「不，能聽到妳心底話真好，比當時一封簡訊『我們分手吧』都來得好。」她眼角泛出一滴淚，我不知道她如此在意。
　　「我……」我想再道歉，她卻再度搶話：「麥克斯，最後一次吻我，好嗎？」她認真地說，不像開玩笑，現在也不是可以開玩笑的場合。「我知道這要求很唐突，我也不想讓妳對克洛伊很難交代，如果妳需要解釋我可以跟她說……我只是想替我們之間畫上一個句點，我對妳從來沒有要求，能否讓我任性這一次就好？」
　　畢業典禮那些哭哭啼啼或是擺脫苦難的嬉鬧早已不在，我們聊了三個小時，大自然的聲音取代了所有人聲，小鳥們的啾啾聲還有風吹過大樹帶起的樹葉摩擦響，在我們身邊卻變成寂靜一片。
　　我看著瑪貝爾已經閉起的眼，微翹的唇早已做好準備，是因為要求者所以比較不害臊嗎？我想起第一次跟瑪貝爾接吻的時候，快速的心跳還有臉上的熱度都不是騙人的，屬於青少年的初次嘗試，再怎麼樣都是一個重要的回憶，而如今瑪貝爾在我心中是什麼？過往的同學？一個摯友？曾交往過的對象？而我在她心中又是怎麼被保存的呢？
　　我向前，輕輕給了一個吻，沒有停留，卻充滿情感，與不捨。
　　「謝謝妳，麥克斯。」
　　我們又小聊了一會未來，聊到終於累了，瑪貝爾說她有人接送，原來另一遠方一直有人頂著大太陽在等她，我看不清楚長相，但想必是瑪貝爾現任的愛人。
　　體貼，又替她著想。
　　我們說了再見，也許像西雅圖那次一樣不會再相見，也或許會哪天在同一條路上相遇，但會不會打招呼，那都不是現在我們有辦法預測的事。
　　畢竟，這個吻，充滿了永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