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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郭雁年就算趕工做完明天的工作,還是加班了一個小時,而且整體做不到明天的一半。
  她火速衝到沈亦歆的公寓,找到了藍宛弦的鑰匙,一打開門就是酒氣沖天,郭雁年嫌惡地捏住鼻子。
  不忘脫了鞋,郭雁年看到沈亦歆狼狽得躺在沙發上,手前臂遮著雙眼,似乎是睡死了。她搖了搖沈亦歆,對方含糊說著話,聽不出是什麼,看來是叫不醒了。
  郭雁年費勁全力才把沈亦歆扛回她的屋子,叫一個只坐辦公室根本沒在運動的人搬一個大沙包,骨頭會散就算了,命還沒了一半。
  休息了會,沈亦歆還是沒有醒,到底喝了多少啊……郭雁年在心底埋怨著,起身去浴室弄濕毛巾,準備幫沈亦歆擦去一身酒氣與汗味。
  唉……沈亦歆平常絕對不會讓自己沒洗澡躺上床的,一個一本正經做事又有原則的人,現在怎麼會弄得如此下場?
  郭雁年認真的回想,沈亦歆幾乎不曾如此失控過,有幾次只是到達了邊緣但她自己忍下來了,那些不外乎是兩人之間的摩擦,還有……與藍宛弦的……說來沈亦歆的生活圈也很小,從高中認識的時候就是了,只圍繞在兩人之間的三人世界裡,三個人都是。
  脫掉了沈亦歆的衣服,幫她擦拭赤裸的上身,仔細地擦了兩次,還想辦法攙扶著她好讓自己擦得到她的背,才整理完上半身,她就已經汗流浹背,又休息了一會才把沈亦歆的下身退去,重複完同樣的動作,想幫沈亦歆蓋上被子,卻突然被摟進了懷裡。
  「醒了?」
  「頭好痛……」沈亦歆捂著頭說。
  「妳喝多了,再睡一會吧。」
  「不要離開我……」沈亦歆說完放開郭雁年,就又昏沉沉睡去。
  離開?為什麼沈亦歆會這麼說?做了惡夢嗎?
  而郭雁年也問了自己,為什麼沒有想過這個問題。很奇妙,她們在一起這麼久,她真的沒想過兩個人會分開。只有還沒交往之前,無法確定的心意使彼此茫然,而交往之後,轉變成了熱戀期,對方的缺點也成了優點,那從不會變成吵架的原因;隨著時間的前進,進入了容易爭吵的時期也是沈亦歆先喊停,不會讓情況變得糟糕,所以也達不到分手的條件。
  是什麼讓沈亦歆覺得郭雁年會離開?是上次的不愉快嗎?兩人自上次分開睡之後就沒見面了,電話簡訊也沒有,就算今天藍宛弦沒有打電話叫她救火,郭雁年大概也會因為過去的習慣,認為沈亦歆會先低頭,然後兩人又繼續過著老夫老妻的生活。
  沈亦歆的心底一直都很害怕嗎?可是她從來沒有聽沈亦歆說過。她認為彼此交往夠久了,很多事不需要重複說也知道,但好像……不是這麼回事?
  郭雁年忘了愛情是需要兩個人去維持這件事。
  坐在沈亦歆的床上,抱著原本該是沈亦歆躺的枕頭,用力吸一口氣,把屬於她的味道灌進鼻腔裡,郭雁年陷進了回憶。
   
  「雁年,妳最近的表現不是很好。」
  老師指著桌上的考卷,沒有怒氣的表情,但看得出內心的不平靜。
  一向都是班上的第一名,作業也不曾遲交,更沒有什麼壞風評的她,這些突然都發生在她身上,還成了累犯。
  「妳再這樣下去,我可能要撤銷妳的獎學金資格。」
  那可不行,家裡的經濟不是很好,她當初就是衝著學校的獎學金報考進來的,如果被取消了,家裡頭的經濟會有困難的。郭雁年低頭咬牙想著,但抬頭卻是覺悟的表情:「我知道了,我會注意的。」
  要把禍首找出來才行。
  從園遊會之後,郭雁年就常與沈亦歆和藍宛弦玩鬧,沈亦歆的成績中等,都有在前十名內,藍宛弦則是成績不好的那一群,而且後者在老師們的心中評價不是很好,已經有個沈亦歆被當作前例,郭雁年的狀況更是直接被列入黑名單,認為她的成績不好都是藍宛弦的緣故。
  郭雁年身為當事者當然知道不是藍宛弦的問題,她的心並沒有放在藍宛弦身上,沈亦歆也害不著她,雖然兩人常常在夜裡傳簡訊,但郭雁年還是交得出作業,成績也許有因為晚睡而降了一點,但也不至於掉到五名後。
  歸出所有結論,她是被陷害的。
  不過她並沒有跟另外兩人說,她的個性習慣一個人扛。
  最後,郭雁年靠自己找出了犯人,當她決定做一件事的時候,專注力會變得強大,任何蛛絲馬跡都不會放過。仔細觀察一段時間,郭雁年找到了嫌疑犯,一個在班上只能是第二名的副班長。
  那個人忌妒她,她認為家裡沒有任何來歷的郭雁年沒資格當班上的班長、第一名、模範生,是個被寵壞的小公主,在家裡跟在學校都被養慣了,讀了高中不願意承認有人強過她,於是在班上傳些閒語,坐在最後的她在收考卷時動點小手腳,改掉郭雁年的名字,換上她自己的;她還是負責收作業給老師的幹部,把郭雁年的作業藏起來或遲交。
  真沒想到有人可以這麼無聊。罪證確鑿的時候,郭雁年翻了個白眼。
  郭雁年沒有一開始就拆穿她,她只是抓準了一個時間點,累積了證據,在開班會的時候提出來,還附帶一些她國中時期的壞習慣,讓她無地自容,最後轉了學。
  之後,班上瀰漫著一股奇怪的氣氛,因為過半數的同學都說過那些謠言,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郭雁年,本人也一副無所謂的樣子,還是都笑笑的,好像也是這件事,讓她在學校裡有最不能惹的人之稱號。
  那時候的沈亦歆忙著社團的比賽,沒辦法分心給郭雁年,簡訊也傳得少,社團的練習勞累到讓沈亦歆回家倒頭就睡,書跟作業都是提早起床準備,由於換了一個學期,座位分得開,就算加上了藍宛弦,三個湊在一起也只是打打招呼開開玩笑外,不會多說什麼。
  直到這件事爆發之後,沈亦歆蹺了社團活動,把郭雁年從校門口攔下來。
  「為什麼要自己扛?」
  郭雁年滿臉錯愕,她第一次看到沈亦歆發脾氣,從她眼裡散發出的怒氣彷彿像個漩渦要把她捲進去,尤其在郭雁年發覺,她越來越無法止住對沈亦歆的愛慕的時候。
  「什麼東西為什麼?」
  她是真的沒聽懂沈亦歆話中的意思,而眼前的人卻覺得她在裝傻,火氣反而更大。「為什麼不告訴我?」
  「我真的聽不懂妳在問什麼。」沒事被兇的人肝火也來了。
  沈亦歆拉著她走回教室,那手勁大的讓她覺得疼,卻無法也不願意掙開。
  「雁年,我不喜歡妳什麼事都不跟我說。」
  「我沒有。」
  「妳抗拒我很明顯……連宛弦都感覺得到。」沒神經的在這時候反而有電流了,兩個都是。
  「雁年,我喜歡妳。」
  「嗯………」朋友的喜歡她怎麼會不曉得,郭雁年聽進耳裡痛在心底,剛剛真應該甩開她的手的。
  「我沒有開玩笑,我很認真。」
  「認真到妳真的知道對我是怎麼樣的感情嗎?」壓不住了,就釋放出來吧。
  她丟了石頭進水裡,希望得到回音,卻聽見對方的沉默,人與人之間最痛的就是明知故問。
  「……不是朋友的。」
  「不然是敵人嗎?」郭雁年說了一句自嘲的話,卻笑不出來。
  「雁年……」看著郭雁年的表情,沈亦歆心都痛了,她不太會說話,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表達她的感情,「我是認真的……不要把我排除在外……」
  「我知道了。」只要還能當朋友,郭雁年對於沈亦歆的任何要求都會說好。
  沈亦歆不說了,郭雁年這猶如放棄般的應對方式,她說再多郭雁年都聽不進去。
  於是,她把郭雁年圍到角落,看著不願意正眼直視她的郭雁年,扳過她的頭,吻住唇。
  用行動表達最方便了,這是藍宛弦教她的。
  但是,真的爛透了。
  郭雁年躲了沈亦歆好一陣子,她還沒從那個驚訝中回到現實。
  兩人唇分開之後,郭雁年快速地逃離現場,連沈亦歆的呼喊也聽不見。
  直到郭雁年願意面對的時候,已經要暑假了,還是沈亦歆先約她的。
  郭雁年去赴約了,地點在學校。她原本打算去是要讓自己心碎的,不停反覆地想念實在太痛苦,也不懂那個吻的含意,長痛不如短痛,她甘願在心底默默的想沈亦歆,也不要看到對方不知所措的表情。
  沈亦歆請郭雁年到後棟的社團教室等她,穿過走廊,學校後頭是操場,遠遠就看到一個人影在練習。
  郭雁年就這樣站在遠處,曬著豔陽也無所謂,失神看著沈亦歆練習的身子,跑步的姿態、投籃的拋物線、擦汗的手勢、不擦框投進三分球的自豪表情、仰頭喝著水的模樣,最後走到了洗手台,打開水龍頭潑水洗臉的姿態,卻是最吸引郭雁年目光的動作。
  不長不短的頭髮被高束在後腦,因為流汗潑水的緣故而黏在額頭及頰邊的髮絲,郭雁年都看在眼底,此時的沈亦歆抬起頭,正好與她視線撞個正著。
  沈亦歆朝她走過來,郭雁年下意識屏住呼吸,突然理解了電視劇為什麼都能演得這麼誇張,其實並不,事實就是如此,還發生在她身上。
  遠看的人突然在自己面前猶如被放大了百倍,遠看是朦朧美,近看卻可攝人魂魄。她看著沈亦歆輕顫抖動的睫毛,未擦拭的水順著臉的輪廓滑下,還有那曾經覆上她的薄唇,這叫人該怎麼放下?
  「雁年?妳待多久了?」
  「沒很久。」說了個容易被拆穿的謊,郭雁年早就滿身大汗了。
  沈亦歆再次拉起她的手,帶著她到走廊,遞了她自己的毛巾給她。
  不可能不愛啊……郭雁年在腦海裡反覆想著。一個微不足道的動作在她眼底就是滿滿的窩心,即便是在這艷夏,太陽曬得兩人肌膚都要灼傷了,但刻入內心的溫暖再多都嫌不夠。
  「雁年我說……」慘了,一見到人什麼都忘了,剛剛為了消除緊張感而努力打球根本派不上用場!
  「妳是認真的嗎?」
  「我對妳的感情是真的。」雖然不太清楚郭雁年在問什麼,但是憑著直覺回答就對了。
  「從什麼時候開始的?」
  「我說不出一個確切的時間點,但我可以確定在園遊會前就有這樣的感覺了。」
  「妳怎麼確定這樣的感情是喜歡?我們都是女生……」好像不問清楚就無法消除內心的不安似的,郭雁年原本決定好的台詞跟現在所說的都不一樣,大腦明明控制著嘴巴,在此時卻是背道而馳。
  「我很確定我對宛弦的感情是朋友般的,對妳則是超過了她,我關心妳,勝過關心她;我怕妳委屈,討厭妳什麼事都自己扛,副班長那件事我真的很希望我是陪在妳身邊的人。我對宛弦卻不曾出現這樣的想法,我認真比較過才知道的。」
  看著對方的眼睛,郭雁年笑了,既酸又甜的感覺盪在心裡,如果這可以稱作告白,那麼沈亦歆的正經八百一點都不浪漫,但她好像就是這樣的人,一點都不意外,如果沈亦歆一開始不是這樣回答,她反而會覺得奇怪。
  「妳再說一次好嗎?」郭雁年貪圖那一句完整的告白,就算這句話很模糊,但她相信沈亦歆會懂。
  「雁年,我喜歡妳,能跟我在一起嗎?」
  郭雁年張手緊緊抱著她,小小聲地說著好,重複好幾次,就怕自己不願意相信這是現實,又或者對方只是隨口說說,當沈亦歆也伸出手抱住她的時候,她才有了真實感。
  
  脫離回憶的郭雁年突然覺得茫然,那時候她認為沈亦歆懂她,她也願意慢慢了解對方,卻隨著時間推進,一切敗給了習慣。
  如果說現在的她不懂得沈亦歆,她們之間會不會無法再堅持下去?
  而如果她選擇繼續堅持現在的困境,又該怎麼改變自己的心態讓兩人回到原本幸福的模樣?
         To be continued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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